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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曆新年前夕,醫院大廳裝飾得一片紅紅紫紫喜氣洋洋,一進門就給人一種突然輕鬆了些,難以說得真確,卻又清楚得很的感覺。

而,這天特別不一樣,歡迎的海報,還有花籃。醫護人員、病人、家屬、外籍看護、打掃清潔人員、志工,所有懸繫在醫院裡的人都在嘴邊漾著芬香的花:有的是奼紫嫣紅恣意盛開的,有的是含苞初綻欲語還羞的,有的是蓓蕾乍現春色暗掩的。即使是在白色巨塔的日久天長裡,遇到這樣的節慶氣氛,就算極盡壓抑地不顯露出內心歡喜的波動,那種一點一點如屑末般散逸的心情,也不由得從最深處被渲染出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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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戶濾水器廣播響起,果真,院裡今天舉辦活動,說是要慰勞。護理之家能坐上輪椅的,都趕集似地下樓。我把老爸推著,兩隻小朋友左右護持,嘰嘰喳喳。小女生很奇怪,總有說不完的話,此時卻也不覺得吵了。

節目不外乎是院長講講話,吉祥的、祝福的、希望的、喜樂的。然後有貴賓說了個有趣的故事,其實對我這個資深的網路鄉民來說應猶如嚼蠟,但不知怎地,老媽笑了、老妹笑了、妻子笑了、連兩隻懵懵懂懂的小獸也都笑得東倒西歪,我竟然覺得比第一次聽到這個笑話時還好笑。接著,附近社區的小學生表演,家長們的鎂光燈此起彼落,仿如知名藝人歌友會般的熱鬧。許多老人們跟著打拍子,甚至那幾位嚴肅凜然如蒼遠的古城般的長者,也令人驚艷地從深深的皺紋間隙洩露出縷縷暖陽。

此刻,老爸應該也是開心的吧!二次中風後,他只剩下眼睛這道窗口了。想到這裡,我覺得我應該更顯現出我的開心,為了老爸,也為了自己,眼前的景象就是一杯美酒,莫使金樽空對月。

壓軸,主持人還賣了些關子。

是某個國際選美賽得到后冠的佳麗,她是地方上的子弟,是地方之光。

我的眼睛像鑽石般亮了起來,現場也價然安靜,老爸的眼神裡散射出繽紛而躍動的虹彩,我幾乎忘了老媽老妹妻子和兩隻無厘頭的存在。在滾滾的病人老人婦人與小孩的白色漩渦裡,佳麗的出現,是出水芙蓉,是鶴立雞群,是嚴冬中頓時燃起的聖火。如果先前的快悅或是因為週遭的氛圍所感染的,那此時的心緒則是完完全全由自己心底奮然升起的。

老妹突然間,不懷好意地,對著兩個蹦蹦跳跳的小小女生問:媽媽比較漂亮還是舞台上的女生比較漂亮?

只聞兩人整整齊齊,毫不遲疑地回答:阿母比較漂亮!

老妹接著說:我也這麼覺得。老媽也靠過去妻子身旁不住點頭稱是。然後兩人促狹全戶過濾器地盯著我:你說誰比較漂亮?

妻子紅著臉說:他是科學家,別為難他了。

我,只好,無奈地,充滿埋怨地轉向父親:看吧!都是你,不趕快好起來,一家子女生都在欺負我啦!

只見老爸的眼睛眨了眨,似乎在哈哈大笑……。

(中國時報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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